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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梅】他有一颗银色的心

他突然愈发感到不知所措,年轻的心脏好像被玫瑰猛然贯穿,留下静默而长久的痛楚。莱奥梅西原来也会这么开玩笑,可他在球场上又那么雷霆万钧,这是多么大的反差啊。他想,原来梅西,已经盛名远扬之下的梅西,是这样一个人。

那个人有一颗银色的心。

*全文1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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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西在更衣室顺着衣服纹路一点点把被大量汗水浸透的球衣脱下。其他队员都早早换完出去了,于是他又多驻足了一会,难得的在凉薄的沉寂里思考了几分钟。

这个赛季的西甲没有以往那般尽人意,他甚至睡前闭眼都能听见球迷们一次又一次拼力的呐喊。梅西觉得很抱歉。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作祟,这一两年以来队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干枯,就像挤尽了水分的一段残木。之前训练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里笑容仍能够回荡在诺坎普的一方红蓝上空,但现在远不比当年那么活泛。

他刚随意在淋浴间洗了澡,发丝里浸出来的冰冷水滴一点点润透了毛巾才擦过的地方。莱奥不厌其烦地继续拿着柔软湿润的毛巾继续擦拭发尖,直到他深黑的发渐渐变回平日里干燥的状态。

披上一条新的毛巾,他往更衣室外走去。现在的巴塞罗那已经步入了深秋,除了额外开暖气的地方,冷冽的气息已经漫到了四肢百骸。虽然梅西没那么夸张的怕冷,但还是生理性反应地打了个实实在在的寒颤。

已经到了21世纪10年代的最后几个月,他反而觉得释然渐渐盖过了力不从心。这两年多以来更多的重任扑棱着落在他身上,莱奥梅西永远都需要组织好所有人,场上或一部分时间的场下。

尽管冷是不争的事实,但天空依旧是零亮且碧蓝的。梅西随便在场外走了几圈,直到身上因水汽氤氲蒸腾出的余热渐渐散去。他无意间抬头看了眼天,远处的云上冻了一层厚重冰碴凛冽的红,像是漂亮的糖霜蛋糕。极少有空闲时间允许他这么做,于是他又看了几眼,直到柔软冷酷的蓝色把红熔化覆盖。

一路上梅西遇到了刚从队医那里拿报告回来的路易斯,后者本来看见他想拉着说什么事,但最终还是没叫他。梅西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看上去一定有些阴郁,但在苏亚雷斯看来大抵是因为上次比赛失利的产物。

实际上,梅西自己也都说不清这股情绪到底是什么是真因为比赛,又或是其他的缘故。这个赛季实际上他们也只输了一场,但对于很多人而言,失败是不被允许的。再过几天是对塞尔塔的主场赛,他还在纠结什么?

他走到整个人渐渐冷静下来的时候,沉沉蓝色天幕已经完全把水红缤纷取代而之。这时候里奥才走回更衣室,他拿着保温杯匆匆灌了几口茶,温热的涩苦加以才临过的冷风把全部思绪都沉淀下来。

他突然想起什么。刚刚看见的天空的颜色,是巴塞罗那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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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马有意愿出高额收购内马尔的流言不知从哪个角落开始纷飞的传起。在皮克一番添油加醋后,梅西打开手机划过流言板的头条,皱了皱眉。

他完全可以理解现在内马尔在大巴黎过的并不快乐,但梅西怎么也不相信他会去皇马。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放下手机后在一片喧闹里闭眼,竟也有几分隔绝的平静。但这句话就像个糟糕的咒语,一直纠缠着一星半点不肯放。

他犹豫了一会,拿起手机翻找联系人列表。N的那一行一开头就端端正正地用熟悉的西语写着“Neymar”。这个名字在梅西的通讯录里安静沉寂地躺了整整有一年多,没有人从那边打过来,也没有人从这里打过去。

有时候梅西怀疑内马尔是不是已经要忘了巴萨诸如此类的,或者是只是不想面对他。但每次他更新IG的时候内马尔永远又会留下点赞的小红心,他想不明白,终而不再去想。队里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他不能因为一个前队友而扰乱心思,即使是关系很好的前队友。

他舔了舔唇,一些潜生暗长的死皮顺着这个小小的动作泛起,刺得舌尖一阵轻微疼痛。亮起的屏幕上,那几个字母还在静静地发光。梅西按下了拨打的绿色电话标识,页面很快自动跳转到了拨号。

但是一分钟过去了,没有人接。里奥如释重负地把手机放在桌子边缘,他起身去另一头接刚刚烧好亮着红灯的开水。水温有些过烫,他喝的时候看见白汽软软地在眼前飘荡,轻柔地镀上了眼睫。男人眨了眨眼,随即水雾顺着睫毛流进了他的眸,看上去倒像是他要流泪了。

苏亚雷斯在更衣室门口叫他去吃饭,梅西抓起手机就准备往外走。他不小心用力过猛以至于按到了电源键,屏幕亮起的同时显示了一个未接来电:Neymar给您在三分钟前来电。他又顿顿停住了步子,“你先去吧,我过一会就马上来。”苏亚雷斯点点头,想也没想就走了。

梅西点击“回拨”选项,然后对着手机上通话拨号时间循序渐进增加的秒数干瞪眼。但是这次他没有等很久,电话很快就嘟的一声接通了。哦别这样,他无奈地想。我还没想好说什么。

“Leo!”他甚至还没斟酌好词句,对方一声带着久别重逢欣喜的称呼就把梅西砸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内马尔的声音听起来与两年前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的,但是总体来说变化不大。他真的晃了神,全部记忆都如同翻滚着的番茄汤一股脑往下没命地泼洒,洒的他浑身都是亮闪闪发光的过往,鲜红又炽热。

那是一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夏天,天气闷热又干皱。欧洲难得一遇的炎热气候正好在这几年赶上了,他们实际上都不想出门。休息室里的冷气开的很足,大家都蜷缩在椅子或沙发里看手机或喝冷饮。

内马尔却兴致勃勃拿着他的保温杯在一旁格格不入地喝茶,然后被烫的差点掉泪。“老天,你是用多少度的开水泡的茶?这甚至都能让我忽略它该死的苦味了!”

苏亚雷斯看闹剧到现在才忍不住笑出声,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保温杯。“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泡?我和里奥是那么小气连茶叶都不给你的那种人吗?”

“拜托,别这样。”梅西无奈地拿着手机,一边晃了晃保温杯。“你又不是那么喜欢喝马黛茶。”他说话时,茶杯盖没有盖紧。随着摇晃的动作,几星滚水顺着杯身缓缓流下,流到他掌心深处。

他反应足够快,没因为应激反应而让保温杯脱手。但余痛仍在,即便对这么大个人来讲算不上多严重的伤。内马尔坐的近,他分明瞥见梅西松手后新鲜的嫩红在掌纹上蔓延开一小片,于是他不由分说硬要拉着梅西去队医那里找点烫伤膏。

“里奥,这不是开玩笑的。”他一边走一边神情凝重地讲着,古银色的几个耳钉在几隅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明晃晃的金属色泽。

“我知道,我知道。”梅西被他硬是扣手腕在走廊里穿梭着,有些无奈的哭笑不得。“但你甚至都没弄清楚医疗室究竟在哪里,我们现在走在反方向上。”

内马尔迅速停下原本飞快的步伐,顿了顿。他站在格外寂静的空荡走廊上皱了皱眉,随即才恍然大悟一般大幅度掉头。“你知道的,我才刚来这里几个月,完全没弄清这些七弯八绕的路线。”

“我说认真的,这只是被溅到了一点热水,真的只是那么一点。换作谁每次泡茶这都是很难避免的,内。”梅西有些忍俊不禁,内马尔才22岁,还处在较真过分的那个年纪。

内马尔依旧还拽着他腕子不松手。夏天干燥又疼痛的空气在他们近在咫尺的距离内疯狂蔓延,梅西从这个角度看见内马尔的衣领浆洗的笔挺整洁。柔软的微光不吝啬地漂浮着,折射出一束游移不定的轻浮尘灰。

队医随便拿了管烫伤膏出来,用尖头棉签蘸着涂在梅西掌心。这时候他才感觉皮肤之下确实是在疼痛的,跳着不肯停息。内马尔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直到队医说可以走了,顺便又给梅西缠了几圈医用纱布怕他磕磕碰碰。

梅西难免有些说不出口的尴尬。内马尔才来没多久,却一直与他好似熟络多年的朋友。他并非讨厌这种人,但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快的远超出他的想像。杰里甚至公开笑话他,评价“内就是一个恨不得天天挂在你身上的人形抱枕”。更可怕的是,似乎不止是杰里一个人这么认为。

当某次持续一整个下午带球训练结束后,他们一起回更衣室换衣服。整个房间里乱哄哄又吵闹不堪,空气里流动着汗水蒸发后弥漫的薄薄一层咸腥味。梅西迅速地换衣服,额前碎发随着大幅度的动作摇晃着遮挡他的视线。他刚从淋浴间出来,光裸的一截小臂上还湿漉漉地在滴水。

他换完衣服回头看,内马尔正好坐在椅子上在看他的方向。看到梅西回头了,他立马跳起身过来拥他,嘴里喊着莱奥莱奥莱奥。巴西人似乎从来不介意梅西是否身上还在淌水,他们的衣服都无可避免地湿了一部分。

杰里和路易斯在梅西视线范围里交头接耳。他们捕捉到阿根廷人扫过来的目光,同时笑了出来。杰里挤眉弄眼地用口型夸张而无声地说:看到了没,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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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你还在吗?”内马尔的声音通过手机下一排小圆孔,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声急切劈头盖脸浇下来。梅西顿了顿,把自己的心情尽量都压到最底部。“我还在。”他对着屏幕说,声音低哑又暗沉。

内马尔好像在那边愣了几秒钟。“Leo,你给我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吗?”他问,音调里甚至还带着几缕笑。梅西知道他在大巴黎不好过,他也在回放里看过他们的比赛。但是近期以来内马尔只上场了寥寥可数的几次,剩下时间都在沉寂之中消失。

“他们说皇马有意收购你,你也想去。”他等了好一会才开口,声音有些犹疑不定。内马尔没有急切的反驳他,同样过了好一会,巴西人才在另一头慢慢开口。“我从来没想过要去那里,Leo,别告诉我你相信了。”

梅西顿觉轻松许多,但他没有流露出来。“我个人当然认为你不会去,但毕竟我们已经有两年不是队友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变。当然,我是本着相信你的心的。”

内马尔这次真的愣住了。他在电话那头足足沉默了将近两分钟,直到梅西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愈发明显清晰。“Leo,我知道你们都还会怪我这么莽然的不辞而别,这么不近人情地离开巴萨。我明白,还有很多队里的人不希望我回来。我只是,说真的,巴塞罗那是我的家。于我而言永远都是。”

梅西发现自己聊不下去了,他匆匆忙忙地说了声再见然后挂断了电话。他当然无法接受内马尔这样的离开,没有一个确切的解释,甚至不惜支付那么高的违约金。

最后内马尔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和路易斯敲门进去。他记得自己在拼命压制呼之欲出的愤怒,他问你在这里过的不开心是吗?内马尔没有回答他,他垂着眼往箱子里扔一袋没开封的茶。“不是你们的问题,我在这里过的很开心。”

那为什么要走?梅西把后半截话吞在喉咙里。路易斯拉拉他的腕,示意他我们走吧。他最后回首看了眼内马尔,后者的眼在这个角度被遮挡,只看得见一贯张扬的银色耳环。

这个夏季转会的时候,内马尔在意料之中的没能回来。他们训练完后去吃饭,还是煮的毫无滋味的西兰花和一众蔬菜。梅西拿银色的冰凉餐叉戳了戳几条胡萝卜丝,突然坐在身边的德容把手机屏幕给他看。

他看着世体的标题“内马尔谈起梅西”,感到一阵并不久违的头疼。但他还是看下去了,因为照片上的内马尔哭了。在巴萨的时候,梅西几乎没见过内马尔流泪。

“内马尔明确的表示,他想回到巴萨。'巴萨是我的家,现在我想回去,并且再也不离开它。'他这么说道。”

天哪,这又是在搞什么。德容把手机默默收回去,而梅西又忍不住打开手机。他拨了个电话给内马尔,对方听上去有一点不明显的哽咽。这反倒让他沉默了,根本无法把准备好的问话提出来。

“我想回来。”那边的人这么说,梅西似乎能看见对方黛棕褐色的瞳仁闪烁不定,颤动的眼睫连成一片漆黑的浓郁糖油。

他突然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对于莱奥梅西而言鲜少出现。他对于内马尔的离开并不是完全的理解和支持,每个人的心都是鲜活滚烫有血有肉,巴西男孩兴奋地握他手,夸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球员的那个瞬间还冰凉地贴在他记忆一隅。

梅西想问他,那你为什么要离开。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这股莫名其妙涌现的冲动,轻描淡写地说了礼貌用语,然后抬腕挂断电话。内马尔举着手机,电话里只余一串漫长遗憾的空白句号,一点点往他心上投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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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塞尔塔的时候,是占了优势的主场赛。他们走进球员通道的时候好像已经过了半个摇摇欲坠的世纪,一切都被拉的绵软又悠长。

他们赢了。梅西松了口气,他毫不犹豫投入大家的拥抱之中。他感受到蒸腾弥漫的热气在四周散开,氤氲地流到诺坎普的四周。主场的尖叫和呐喊声简直冲破天际,炸开一片滚滚的哄响,像极了锋芒乱流的一道冰光。

曾几何时,他和内马尔也在同一片土地上拥抱过无数次。那时候他们都没蓄起鬓边的胡子,抱起来的时候只是早上起床刮过的淡淡胡茬蹭过对方脸颊的轻柔触感。内马尔喜欢大笑着把他轻轻举起来,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对待一生所爱,而不是队友。

这场胜利显然极大的鼓舞了全部人,回到更衣室的时候大家都掩不住兴奋的神情。皮克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重重地在他肩上一拍,梅西早就料到是谁会这么做,他笑着转身拍回去。

“又是帽子戏法?可以啊。”男人重重地喟叹了一句。梅西笑着不予置否。在场下无论是面对多好的朋友,他始终无法做到最放松,尽管他们都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好在大家都早习惯了他的腼腆与沉默寡言。

“过几天是是索菲亚的生日会,你也肯定要出席的吧。”皮克被教练呼喊声惊地迅速回了下头,随即继续对梅西说下去。他的声音在一片鼎沸拥挤的喧闹里像是沸腾的开水,沉寂又冒着咕咚咕咚的气泡。

“肯定。”阿根廷人想都没想就应了一句。苏亚雷斯和他认识这么久,似乎留到今天的过去就只剩唯一抓得住的这么一点,他妻子的生日会梅西怎么能不参加。

皮克笑了下,他随即转身去收拾储物柜了。梅西没有多想这个举动,他拿起保温杯打开顶盖灌了一口,熟悉的微苦随着水飘进他的每一毫厘的血肉。

登贝莱和德容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今天的队形到底有什么可以改变的地方,格列兹曼拿了衣服进淋浴间。苏亚雷斯在一边踱步一边打着电话,对面不出意料应该是他的儿子,因为他一直在咯咯发笑。

他突然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疲倦,像是飘渺无形的一张羽网,流过无数树木与大街小巷。梅西把这暂且归结于比赛结束后的生理性困累,他在更衣室里双手互相拧了拧指关节,看着泛白的骨节在一层薄薄血肉下清晰可见。

“明天的事情就留到明天再想吧。”他对自己说。窗外西班牙的天空渐渐转为黄昏,街上有人在卖各种各样的小吃。银色的气流旋转着飞过整片欧洲大陆,冷开始更肆无忌惮的四处散播。

他们刚踢完比赛仍不觉得冷,等到洗完澡从淋浴间里出来至少还有暖气在缓缓地烤着。但出了诺坎普大门后寒风就成了流着鲜亮血液的刀刃,一次次往脸部皮肤上柔顺地贴,然后刮下无数干燥粗糙的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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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巴佩在更衣室里反复跳来跳去对着假想敌练过人,年轻人永远闲不下来。其他队员都不在房间里,他们要不就已经回家,要不就在门外晃荡。还有几个人远远的在场上训练,内马尔完全看不清他们分别是谁。

今年夏天的转会风波还没平息。尽管全部人都心知肚明内马尔想回巴萨,但他仍然在巴黎尽了全力,谁也不能否认他的职业素养。从他受伤禁赛这么久以来,巴黎仍不愿意让他走就可看出。

他心里揪着一道汩汩的泉涌不肯放。梅西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虽然并没有媒体报道的一天几百万个那么夸张,但对于一向安静又沉稳的阿根廷人来说确实是一种失态。

他认识梅西已经有好些个年头了,再加上离开巴萨的这两年,也有六年之久。前面的那段时间是他单方面的认识,直到他们终于在颁奖台上见到了对方。

那是简直可以载入内马尔人生史册的一刻。他知道自己掩不住眼神四处流露,却最后总能停在那个被神化到夸张地步的人身上。他绝对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球员,内马尔对自己说。他看那个人安静地笑着,说着他听不太懂的一口流利西语,在台上闪闪发亮。

我要和他站在一起了。他想。这一切虚幻又美好,像一个超现实的漂亮梦境。

梅西不怎么喝酒,从内马尔到了巴萨后的没多久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那是一次庆功宴,他和路易斯都喝的有一些醉意弥漫上头,开始互相给对方起各种奇怪的外号。

他们玩闹的笑声很大,大家都乱哄哄地散作几团。直到时间已晚,几口茶下去内马尔清醒了许多,他才反应过来开始在人群里寻找梅西的身影。整个晚上他的印象里梅西几乎没怎么出现,除了最开始的敬酒致辞。

“莱奥,你怎么不一起过来喝几杯?”他毕竟还没完全醒酒,说话都有些找不着北。黯淡的灯光里他看见男人的眼光飘忽不定,在酒杯伤短暂地停留了几秒钟。他的眼神看来有些太过悲伤和柔和了,不像那个世界巨星。

内马尔快忘光自己是谁在哪里,他难得地安静了,在面对莱奥梅西的时候。身后杰里还在大着舌头叫路易斯是当之无愧的乌拉圭甜心,而苏亚雷斯反驳着你怎么不叫拉莫斯西班牙甜心呢,这引来皮克追着他满场乱跑。这些声音都渐渐从他耳畔隐去了,去到无人之境。

“我酒量没你们那么好,也不太爱喝酒。”梅西解释着。他小臂上纹身在内马尔视线里一晃而过,这甚至有他自己怂恿的成分。醋栗色的酒液在梅西面前的酒杯里还剩一半多一点,阿根廷人抬首示意要他看。

内马尔忙不迭点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问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天哪,内马尔达席尔瓦,你就不能找点别的事情来挑起话题吗?

正在他想该说什么的时候,梅西率先出口打破了他们之间透明的那层薄膜。“你呢,为什么不去和他们一起玩?”

“别提了,路易斯一直在叫我巴西甜心,我想尽办法才从他的魔爪下逃出来。”内马尔有些惊喜的意外,他顺着话题笑着接了下去。气氛变得活泛了一些,梅西也笑了。

“哦,你的确是。”他听见梅西这么说。

内马尔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没检查过听力,也许他已经出现了幻听?但梅西就挂着一副平时那样安静腼腆的笑容,说着这样的话。

他突然愈发感到不知所措,年轻的心脏好像被玫瑰猛然贯穿,留下静默而长久的痛楚。莱奥梅西原来也会这么开玩笑,可他在球场上又那么雷霆万钧,这是多么大的反差啊。他想,原来梅西,已经盛名远扬之下的梅西,是这样一个人。

他们随意地又闲聊了几分钟——这个随意大抵是在梅西眼里。内马尔觉得自己身上四处都在冒着鲜红的火车会喷的那种蒸汽,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完全没有了平时拍照时候那些又痞又帅的姿态。就好像被施了什么心口不一的魔法,他觉得舌头绕弯打结着在唇齿间跳桑巴。

聚会结束后大家都各回各家,内马尔走在凉风猛然掠过的大街上看着愈发圆润的半轮月亮,那月光陡然显出些淡淡的银灰色,倒不像是应有的模样。带着一阵不知名树木汁液苦涩的甜美席卷了他的胸膛,刮开一道汩汩的问题:他现在对于梅西到底算是什么感情?

他思考了好久,以至于差点撞到路旁一棵笔挺漂亮的白桦树。西班牙的街道辽宽而平坦,隔壁的剧院里或许在上演某一出经典老戏。巴西人从不觉得自己这么多愁善感,在大家嘴里他是见一个爱一个的那种类型——尽管他自己极力争辩过了数不清的次数。

但是,老天,这可是莱奥梅西啊。这不是什么漂亮的姑娘或者金发美女,是世界上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球员——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这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可另一方面,他不仅仅是一个运动员。梅西总是那么过分的谦逊,那么真诚地对待所有人。你值得最好的一切,巴西男孩心里暗暗地想,你永远值得。

糟糕,我真的爱上他了。内马尔对自己说。

//

他走的时候梅西没有哭,但是内马尔看得出来那个阿根廷人真的很难过。媒体大肆报道说内马尔与队内不和,想要早点离开不能让他拿到金球的巴萨。

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头,于是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收拾衣物,把更衣室属于NeymarJr11的柜子里所有的东西一样一样清出来。路易斯抓着莱奥的腕子进了他房间,内马尔强迫自己不要抬头去看,他假装对自己用了好久的漱口杯非常感兴趣。

后来他到了巴黎已经快半年了,新年的钟声马上就要敲响。内马尔站在埃菲尔铁塔下前面的一大片芬芳草地上,两侧的树木黝黑深沉。行人纷纷扰扰,他戴了口罩,帽檐压到最低,没人认出他。

“你知道吗,你走的那天晚上莱奥哭了。”内马尔脑海里回荡着路易斯给他发的信息,这和利刃没什么实质上的区别,甚至更能刮开他的心脏。他从未觉得两颗灵魂隔的那么远,就像平行线无法交集。

“他问我你平时是不是在巴萨不够快乐,觉得他挡了你的路。”手机上的信息鲜明刺目地亮烁着,对话框渐渐黯淡下去。

不是这样的。内马尔垂首看着脚下的路。他从始至终都只想让梅西快乐,他只想看诺坎普的国王能快乐地在球场上跑着笑着,然后带着满身凛冽汗水横冲直撞一头扎进他怀里。

但现在他能做的,只是还时时刻刻关注着梅西IG的动态。那个他和苏亚雷斯还有梅西共有的Whatsapp聊天组,已经挺久没有人往里面发过新消息了。

梅西依旧在做着常规的训练,时不时更新一些日常的图片。他一张张划过去,然后点赞,希望对方能注意到这一点细微的举动。每一个被雨水淋透的巴黎春日早晨,当全队起来跑步热身的时候,内马尔偶尔会想起他在巴塞罗那的那些日子,西班牙的天空和巴黎一样漂亮。

“嘿,你会来索菲亚的生日会,不是吗?”屏幕上方显示苏亚雷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内马尔手忍不住一晃,手机差点随着大幅度动作掉到地上。

“哦是的,我当然会。”他开始手指翻飞地切换语言键盘打出一行凌乱的西语,对方给他发了一个微笑的emoji,然后就再没了动静。

“兄弟,你看上去很不好,发生什么了?”姆巴佩停下正在做的训练动作,有些疑惑地看着内马尔。他眉间凝着沉重,好像真以为发生了些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不,不,基利安,没什么。”内马尔连忙晃晃手,以示自己一切正常。“只是我周末要去趟巴塞罗那,参加苏亚雷斯妻子的生日会。”

姆巴佩撇撇嘴,当做自己没问过这句话。谁都知道当时内马尔转会的时候和巴萨闹的多尴多僵,体育媒体都靠这吃了好几周的饭。如今这么一回去,当然心情不好。

尽管姆巴佩并没有搞清楚内马尔不开心的真正原因,但内马尔原本也不打算说那么多。窗外云层滚滚而落,好像要坠出一片雾气之海。他迅速上网订了往返的机票,然后去随便收拾了下要带的东西和护照证件。

内马尔抵达巴塞罗那机场的时候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帽檐依旧压的和两年前一样低。那些被遗忘的清晨现在奇迹般活泛在他心里,蓝色切实改变了天空。

他登记入住之后才开始看手机,结果推送的世体报道又令他差点没当场哽住。就在内马尔到达巴塞罗那机场的几分钟左右之后,梅西也抵达了机场。

他们又一次擦肩而过了。

生日会晚上内马尔先是扑过去紧紧拥抱了苏亚雷斯,后者大声叫着他好久不见啊巴西甜心,他笑着轻轻锤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一切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他们依然笑得那么热烈又无法无天。

然后他看见梅西坐在后面的一排沙发上。他变了一些,看上去更瘦削了一些,或许是每天针对性锻炼降低了体脂率的缘故。他蓄起了下巴上的胡须,但眼神和表情都没有变。内马尔觉得自己心跳声太重了,重到要把心里那首没读过的诗源源不断地一口气淌出。

“嗨,莱奥。”他走过去放下背包,小心翼翼地在梅西的身边坐下,刻意选择保持了一点距离。距离,天哪,多么荒谬。内马尔在心里大声嘲笑自己,你和他什么时候变得有距离了。

他们之间稠密的结晶闪烁着,好像回到了原来可以肆无忌惮紧拥在一起呐喊的日子。梅西笑了,但他神情里嵌着无法掩盖的疲惫。“内,好久不见。”

“你们前几天的比赛我看了,你踢的实在是太精彩了,那个球进的正是时机,我……”内马尔搜刮着如何恢复正常话题的话,梅西却在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打断了他。“你的伤好一些了吗?”他轻轻地问。

“比原来好很多了,但现在偶尔还是会痛。再过一两周的欧冠我就会上场了,总不能一直在席上干坐着。”他有些惊喜梅西在关心他,于是急忙接下去。

“我会尽量找时间看的。”梅西笑了笑,他蓄胡子也不影响原来的模样,因为那永远刻在内马尔心上,又深又狠。

“哇喔,莱奥,你其实没必要花时间来看我的比赛,真的没必要的。”他又变得像一个高中生一样结结巴巴没有任何逻辑思维,莱奥梅西专门看他的比赛,天哪。他就像一个追星过度的小男孩。

“你在巴黎的这两年我一直都有断断续续看你的比赛。”梅西继续补充着。

内马尔觉得自己更晕晕沉沉了,耳边别人的喧闹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他甚至忘了今晚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这,这也太不现实了。”他还没喝酒,却觉得自己醉的很厉害。薄荷酒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钻进他感官,但这也没让内马尔清醒多少。

他还是一样,看到莱奥梅西就变回那个对自己偶像无比崇拜的男孩。

“得了吧,我们也没有决裂,为什么我不会看你的比赛。”梅西叉起一块冰凉的西红柿片,红色的汁液在他唇边滑过一道醒目的伤疤。

这种态度让内马尔更加不安了。他本来做好了接受暴风雨或者直接不理睬的一切心理准备,结果梅西就像无事发生一般轻描淡写把他的离开带过,就好像一如既往。

这就是典型的梅西风格,不会直接表达自己的情感,无论是什么情感。但这让内马尔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希望梅西能够跟他说其实他很想自己,也很接受不了他的离开。可内马尔深知自己没有理由这么要求,是他做错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扯着聊天,讲这两年发生的一些事情。内马尔绘声绘色地描述他在大巴黎的队友和他之间发生得有趣的事情,梅西笑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不应该提这些,这种行为就好像在故意证明自己过的有多好。

生日会结束的时候大家都站起来敬酒,他看着梅西一口气喝下去半杯。内马尔本来想阻止他要他别喝那么多,你酒量一点也不好,我知道的。他心里暗暗想着。但巴西人没有开口,他只是在冷寂的静默里闪烁地看着对方。

他们顺理成章地走出大门,外面的寒风一下汹涌着海水般流过来,内马尔狠狠打了个喷嚏。梅西裹着一条巴萨的围巾,在旁边一言不发地走着。

上一次他们这样并肩一起走在大街上的日子已经是许久之前了。内马尔漫无目的地想。不成型的风萧瑟地吹下路边橡树的橡树的枝叶,落在地上的是红黄相间的秋天残喘。

“你记不得记得你去年夏天有一次喝醉了打电话给我?”梅西突然开口问,这句话在冬天里掉成碎裂的冰渣。

内马尔努力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阵,然后得出结论。“不,我不记得了,我真的做过这种事情吗?”

“你在电话里说你很想回巴萨,你还在那头哭了足足有十几分钟,让我手足无措地举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梅西一边走一边说,他语气听不出多少感情成分。只有风在低语着哭泣,眼泪和悲伤就要从空气里淌出。

“哦天哪,我很抱歉,我一定是喝的太醉了,喝的太多了才会说这种话……”内马尔开始极力挽回现在的场面,他真的完全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印象了。

梅西的沉默不语让内马尔更加心慌了,他觉得自己成了该死的千古罪人。他顿住脚步,站停看着身边的阿根廷人,后者也停下了步伐。

“你不仅仅说了你想回巴萨。”梅西接着说下去。“你说你很抱歉,很对不起我,只想让我能够一直开心——”

内马尔庆幸现在是浓重的黑夜,路灯又正好还遥远,没人看得清他的面部表情。这下他相信他干过这种愚蠢荒唐的事情了,这绝对都是他百分之百的心声。

“我,我说……”他怯怯开口想要好好和对方讲一些重要的话,但显然梅西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要否认这一切。

“你还说,你爱我。”

这句话就像滚过天际的一串震声雷霆,把夏天缺失的滂沱凛冽雨水统统带回来。内马尔又闻到清甜的橄榄无花果香味,他知道那属于谁。

“这个,我……”梅西在亘古不变的黑暗里站在内马尔身侧直视他的眼眸,好像已经觉得他会满口否认。

“是的,我爱你。”内马尔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压在他心上太多年的秘密诗句终于轰然流到了他的全世界里,一发不可收拾。

这下换作梅西愣住了,诺坎普的国王缓缓地抬首看着对面的人,他看上去有很多话想讲,但他最终没有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缓缓张开双臂,就像过去无数次做的那样,等着那个永远会把他举起来的人过来拥他入怀。巴西人呆在原地,良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他跑上前去,阿根廷人身上的好几处深青色的纹身再一次映入眼帘。

内马尔感受到梅西的泪时,那些透明的液体已经灼烫他的脸庞。与此同时,他们共享了一份心跳,红蓝交织的冰块泼向天空。他抱住他的神明,让夏天流出的惊愕再次回到掌心,把遗失的一切都添回原地,安放在他一生所爱那颗银色的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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