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铁】英雄
*虫二时间线后
*不是刀
前言：这篇虫铁比较个人理解化，这大概也是这两年多来我对虫铁的全部认知吧。
“我在这里，孩子。”
彼得多么希望还能再次听到这样的一个简单承诺。这在五年前是习惯，而在五年后却是渴求的奢望。
紧闭双目，少年沉下心来，一步，两步，直至将最终的幻像也一举击碎，地上散落着无人机支离破碎的躯干，还有一些不甘心的碎片发出吱嘎吱嘎的怪声。
身上残破战衣伴着手指尖淌下的殷红血滴在破碎的玻璃上滑过，少年看着眼前男人的尸体，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承认，在昆汀戴上伊迪丝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托尼。虚幻可笑，但是恍惚后彼得愣住了，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要将伊迪丝易人。
当那个裹着层层蛛丝的投影仪无意中播出了影像他才恍然大悟。这时来自各方的责怪——无论是真心或假意都接踵而至了。
彼得怎么也没想到，那会是一个令知道真相的，原本抱着希望的人心寒的骗局。他怎么能全盘相信陌生人，所有人都这么问他。彼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昆汀做的一切都令他放下了警惕，但昆汀依旧不是托尼。
在所有人要他承担过重的一切时，昆汀出现在他面前，安慰他，告诉他英雄需要成长。他天真幼稚的认为昆汀想帮他，那一刻彼得略微找回了缺失的安全感。
这也是为什么昆汀能给他最大的打击。昆汀和所有的敌人不一样，昆汀知道他内心最脆弱和他真正的软肋和遗落的希望，他准确的把少年的心理把握的澈透。
当幻境之中刻着男人全名的墓碑立然眼前，那一刻彼得觉得自己最痛楚都被拎的一干二净，他差点没颓倒在那方坟墓之前，他想说Mr. Stark我好害怕。
逃避也不是，面对的时候勇气似乎怎么也不够用。复仇者需要一个首领，可他不是托尼斯塔克，他也永远不会是托尼斯塔克。
彼得帕克也不想成为托尼斯塔克，他做不到，无论是能力意志还是心灵上，无法顶替，无人可替。
是的，皇后区的三明治店，听到一半掉下来的白色耳机，阳光下高空视角的复仇者大厦，天花板上被揭露心思掉下的自制战衣，未知宇宙飞船上的郑重拍肩，一个未完成的拥抱和一个完成了，却是最后的拥抱。
自从葬礼之后，在夜里，当彼得完成他的好邻居任务越入凌晨一点多的公寓，换好NYC睡衣，踏踏实实的压着床单时，经常失了应有的困意，仿佛随时会坠落到另一个世界。
“我真的很想他。”脖子上几道新鲜的深刻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游走的针线刺破肌肤。彼得把头深深埋下，颈部再次撕裂作痛，但他不在乎。
哈皮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放到痛苦的年轻人身上似乎全无用处。尽管他已经做出最大努力，来到欧洲度假企图逃离一切起源之处，但总有坏事找上门来，迫使他一次又一次记起刚刚痊愈的伤疤。
他当然知道彼得对于托尼的感情有多虔诚，这也是为什么彼得更加难以走出回忆带来的阴影，可是现在并非该悲痛之时。
“我真的很想他。”男孩猝然开口。是的，崇拜过他的，爱过他的，认识他的，了解他的人，真的都很想他。
“无论在哪里我都能看见他的面容。”一路被幻境控制跌撞碎落后彼得身心俱疲，斯塔克工业的飞机和哈皮的拥抱让他感到熟悉又无助，他忍不住眼泪，就任其下落。
“这个世界需要你。无人能超越钢铁侠，即便是托尼自己也不能。他把伊迪丝交付给你说明他选择了你，彼得，这是你的责任。”哈皮说。
“他千疮百孔，他后悔自己做的一切决定，日子过得一塌糊涂，他唯一不曾后悔的决定便是选择了你。”
男孩闻言起身，站在系统操作桌旁全神贯注摆弄。某一瞬间彼得举起小臂看向手上虚拟战衣的动作竟像极了多年前的托尼，哈皮一愣。
他不是他，但他身上有他的影子。
于是现在拯救世界的的任务已经结束，身体过度疲惫的后果是在飞机上他一直昏昏欲睡，内德叫他几次都全无醒来的预兆。
免费供应的葡萄果汁放在面前的折叠小餐桌上，彼得依旧在沉睡。伊迪丝安静的躺在他的口袋里，似乎从未发起过任何战争。
空乘人员的声音在头顶的广播响起时彼得才醒过来。一手抓起红色登机牌，一手拎起背包。在拥挤不堪的人流中，他似乎又看见了托尼的面容。
“我想你或许还不知道伊迪丝除了是托尼留给你的礼物之外，还有另一个频道。”哈皮在某一天拜访梅姨的时候给彼得甩出了一个意外。
”当你打开伊迪丝的时候，可以把她切换成托尼的音调，这是他专门为你设置的功能，我想昆汀肯定没有发现这个。”哈皮坐在沙发上说。
彼得整个人都在听到“切换成托尼的音调”时僵住了。他从比以前每一次都要珍惜的捧起这副眼镜，把她打开，轻轻的架上鼻梁。
“hi，我是伊迪丝。”略带冰冷机械意味的女声柔和的在耳边响起，彼得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请切换到托尼斯塔克的频道。”他近乎是颤抖着下达了这个指令，哈皮在一旁看着这个在飓风中无法抽身的年轻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起身带上了门。
“正在为您切换——”一阵电流混杂的声音响过，一切渐渐恢复到正常状态。彼得试探性的开口唤了一句：“Is that you Mr.Stark？”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听起来多么急切，多么热烈渴盼，像一个慌张失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
“Hey kid.你听起来似乎不太好。”当熟悉的语气伴着熟悉的称呼从耳畔灌入神经系统，蜘蛛感应几乎要紧张到失灵。
这个声音，他曾在无数个场合听过。电视的晚间新闻里，年幼时夜空里消散，沙发上的第一次正式见面，电话里在酒宴上接起的懒散，宣布复仇者诞生时的郑重，以及最后那句抵过千言万语的话。
在接下来的很多个下午，他坐在高楼顶层的天台边缘，晃荡着双腿，眼神总不自觉滑向天空。相隔如此遥远的太阳穿过温柔的雾，暮钟，灯光和炊烟袅袅的屋顶。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又拿出手机发起了短信。
他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于是依旧像原来那样规规矩矩的报告自己的生活。帮某个老奶奶找回了丢失已久的波斯猫，阻止了一起性质恶劣的街头抢劫，诸如此类。
然而那个号码从未回复过他。彼得更不会去拨打它，因为拨打之后便是“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留一串漫长的空白，最后以挂机提示声为结尾。他不想再听到那样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唯一能令他听到那声音的，便是手机里还存着的视频。视频里年轻人笑得真诚又不知所措，照彻了身旁蜜棕色的海洋。那段视频被后来存入的图片渐渐压到了心底。
这个声音如今真真切切的在自己耳边响起，那就是托尼斯塔克的声音。彼得所有的思想，感情，希望，爱情，欢笑和欢乐之歌都再次腾飞。
他知道那只是一个AI系统，那只是植入了托尼的声音，但是这太亲切了，亲切的他几乎忘了前几天才遭受的一切。如果这只是无畏的梦，那他宁愿好梦不醒。
“我需要先给你看一些东西。”看到彼得没有下一步反应，托尼——或者说是托尼的声音继续说下去。
彼得抬眼。眼前虚拟的蓝色电子显示屏从复杂的系统慢慢切换成了一段视频的开头。他犹豫着在空中点下开始键，视频开始播放。
“亲爱的彼得，这恐怕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你录视频。这挺奇怪的，我很少对着一个摄像头不停的说话，哪怕这是Friday架起来的。”视频里托尼穿着西装，戴着一副橙黄色的太阳镜。
彼得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托尼是一个能让他哭也能让他笑的人。这说话风格一点都没变，他惆怅又欣喜的想。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能回来，但毋庸置疑的是，我想让你，还有很多很多因为这次事件消失的人们回来。”托尼如是说。
这大概是自己化为灰烬的五年里某一天托尼录制的吧。彼得想。这五年里，太多人的精神崩溃摧毁，重要的人的离去造成的打击沉重而无可挽回。
“我之前从来没有回应过你的一些问题或请求，我现在承认我后悔了，我应该早些告诉你，而不是等你看到这段录像而一切都已发生。”
“不，不要后悔……”彼得忍不住回应着视频里男人的话，即便他知道那只是录像，录像里的人不会因为他的话而有任何回应。
“这四年来，我常常还会梦见你。梦见你倒在我的怀里说着飘渺的对不起，然后我踉跄起身，旁边的人几乎全部消失殆尽，有的绝望，有的平静，有的迷惘，有的惊惶。”托尼继续说下去。
的确，化灰并不是死亡，只是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不属于这个宇宙的空间里。那里时间不再流逝，几乎没人感觉到过去了多久，也没人想知道。
“那个时候的我耗尽了所有精力，在飞船上听着蓝妹妹敲敲打打的修理着出问题的部件。眼前能见到的皆是虚幻黑色，只有微弱的光芒闪烁其间。说实话，我从未那么绝望过，绝望到平静带着一切的睡去。”
“再后来，卡罗尔救了我们。她扛着飞船把我们载回了地球。当我被耀眼的光芒刺醒，再次踏上坚实的地面时，我决定不再冒险。我失去太多了，我想。”
“是的，你的确失去了太多。就算你没来救我也绝不怪你。你太累了，尽管我没能陪你看那最辉煌的岁月，可我知道你为所有人做了太多了。”彼得依旧忍不住回答男人的话。
稚子起初盲目崇拜那耀眼金红与掌心的炽光，夜空里那一幕深深打磨入他的脑海深处。而后他踉跄着追随光的方向，命运推波助澜将他送至托尼斯塔克身边。
彼得渐而发现自己并不只爱那夺目光亮，他更爱战甲下的人。一个有着肢残离落却温暖的心脏的人，在破烂不堪的古老山洞里敲击出铅灰希望的人，在冰天雪地里蹒跚而行的人。
“还记得你来斯塔克工业实习时哈皮为我们拍的照片吗？那张你拿着证书的照片。我总是会把它拿出来擦一擦，怕它落灰，怕有一天你的面容就被这样覆盖了。”尽管视频里托尼并没有很大的情绪起伏，但是那不用表达出来，全在眼里流露。
彼得没意识到眼泪在顺着脸颊滑落，有些许留在伊迪丝上，黑色的镜框泛着细碎的微光。
这四年里，有人开始了新生活，有人被困在念想里逃无可逃。他不想Mr. Stark忘了自己，可他不能自私的要求托尼为了他放弃新的一切。
“这几年来我有在研究关于挽救这一切的可能性，但模型至今还没建造成功。如果你能看到这个视频，说明我成功了。”托尼似乎笑了笑，但他看上去疲倦不堪，大概是半夜无眠时便做研究。
彼得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抛进峡谷的万丈裂缝中。他以前太年幼不知何为喜欢，何为爱。后来他才明白，如果真的很喜欢，很爱一个人，那么那个人承受过的苦，就好像放在了自己身上，疼。
而托尼斯塔克这半辈子活的并不轻松，受过的伤，承受的苦，远比一般人要多出太多。
还是青少年的彼得本就拼尽全力承担了一份从天而降的意外责任，后又真正确定了自己的爱。于是他试着去帮着Mr.Stark去分担一些东西，想让男人能喘口气，在重担下歇息。
“复仇者们现在零零散散，班纳把自己和浩克用伽马射线结合在一起了，你真应该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娜塔莎整天都坐在大厦里和全世界各地——准确的来说加上卡罗尔就是全宇宙的事件进行搏斗，队长也在。”托尼似乎叹了口气，他双手搭在膝盖上。
“不过恭喜，因为看到这段视频的你，不再是一个异度空间的寄居者或者我们眼中的一捧飞灰，而是一个活蹦乱跳的青少年，甚至五年来没有增长年龄。”托尼似乎又笑了一下，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以后所有人都回来的美好情景。
彼得看着自己的身体，再正常不过。甚至蜘蛛感应还随着他越来越熟练的运用而得到了强化，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少数人的离开之外，一切都似乎没发生过。
“不过我如果要把你们都救回来，肯定要付出一点代价。希望你不要太难过，因为你一定已看见我倒在半路上。”男人没有直接把那个词说出来，这一切看上去似乎轻描淡写。
“No,please……”彼得看着眼前的荧蓝虚像，一阵恍惚的亲切泛上心头。在潜意识里，Mr. Stark从未离开过，他似乎会在下一刻出现于身边，责问他为什么冲动行事。但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失去了托尼斯塔克的世界。
“我很抱歉我过早的把你卷入了这一切，真的。但是没办法，我们天生就被赋予了责任。我希望你能做的比我更好，但我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我，你就是你自己，如果有人拿我的名号去压你，那么让他见鬼去吧。”
彼得忍不住短促的笑了一下，这就是托尼的典型风格。
“这一切，都建立在你能看到这份录像的基础之上。为我难过是可以的，但也不要太难过了好吗？世界必定处在混乱动荡之中，很多人等着你的帮助。”托尼突然正色。
“不要愧疚，不要太过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这一切从混沌荒诞中而生，该由我也只能由我来结束。我如果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这个我们生存的宇宙。”托尼看向镜头，眨了眨眼。
“但是，我必定也要告诉你的是，就算没有了我，你也要学会成长。我清楚这过程泥泞坎坷甚至险恶多端，但这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从平凡人蜕变为英雄必须经受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托尼对着镜头点点头。
“不用担心。尽管我很抱歉不能陪你走完接下来的人生，但我同时也会一直陪着你。我打算把新的一副眼镜——伊迪丝交给你，希望你能想起我，在某些时刻不那么害怕。”托尼指了指身旁操作台上一副黑色的眼镜。
彼得轻轻的把手搭上伊迪丝，他感觉不到任何温度，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冰凉入骨。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假设。但如果有能救你回来的方法，我一定会去做。再强调一遍，不要内疚，不仅仅为了你，也为所有人。”男人加重语气，一字一句的说。
是啊，这多符合斯塔克的行事风格。或许最初的他并不是这样的，但这十年的敲敲打打与反复熔铸把他一些东西带走了，又带来了新的东西。
彼得知道他说得对。烁灭事件过后的这几个月，他总是觉得斯塔克并没有离开。蜘蛛感应告诉他有些东西不会改变。他说不上来，可男人的的确确又已沉湮于一方坟墓之中。
“即便我已经逝去，我依然是英雄。”他突然想起伊迪丝的真正含义。当时他下意识的回应伊迪丝说这是托尼一贯喜欢的文字游戏，但是现在反复细想，倒确是如此。
不谈世界，这个国家几乎处处可见钢铁侠或男人原本的面容。无论在机场候机大厅，或者是航班上的影片栏目，到高楼上纪念性的街头涂鸦。
他离去了，却又活着。
他曾是他最初的信仰，他的方向，他的盔甲，现在是他一触即裂的伤口，闭口不提的心脏。人人问他是否能成为下一个钢铁侠，他如坠深渊般第一次选择逃离鼎沸，高楼上空气鲜活又腐败，少年看着金红色涂鸦忍不住红了眼眶。
似乎从没有人关心过他是否真的想去承担那些只有顶尖复仇者才面对的责任。尽管彼得知道必须得由自己去承担，但他才十六岁，无可厚非的有恐惧，他也是一介凡人。
托尼斯塔克也是一介凡人，但他同时也是英雄。彼得从来没想过要成为英雄，对于他而言皇后区的好邻居已经是一份满意的职责。然而天意弄人不令人如意，他终将成长。
成长的过程，是谎言和黑暗铺陈的一条枯败的荆棘满途的路，少年跌跌撞撞的蹒跚踉跄而行，难免钩伤的鲜血淋漓皮肉绽开。最初的光被掐灭，他也想哭，也想抱怨，也想叫着不公平问上天为何夺走他心爱的一切。
后来昆汀再次欺骗他的时候，他没有上当。那一刻，彼得开始思考成长是否就是这样，把世界的丑恶推到面前一览无遗，非要拿出心机衡量才能与之对抗。
“还有，我希望你知道，我爱你。”录像到此结束，男人将食指并起至唇边轻轻一点送出一个飞吻，最终扭曲着消失在空中。
“是的，我爱你。”耳边托尼的声音再次响起。彼得有些吃惊的听着。AI似乎听出了他的疑问，回答说：“这都是托尼斯塔克本人设定的程序。”
这副眼镜不仅仅是一个礼物，更是一个迷茫无助时的寄托。他想他明白眼镜盒里的字条的真正含义了。
给下一个托尼斯塔克，我相信你。
男人不要他重蹈覆辙，他要少年以自己的方式走自己的路，做正确的抉择。而真正代替他活下去的，是那份像星星般永不熄灭的精神和那颗温暖的真实存在的心。
他不是他，但他终将成为他。少年要带着这份爱越过纽约的高楼大厦和每一个街巷，打破每一寸坚冰揭开每一层阴暗。他的路才刚刚开始，男人虽倒在半路但也绝非结束。
他们都是英雄，当之无愧的英雄。
他永远安息在鲜花和小雏菊簇拥的反应堆之下。他是复仇者会议桌旁永远留着的位置，是斯塔克展览会上一套金红的盔甲，是老照片上的一个飞吻，是破旧山洞里敲击铁石的叮咚作响。
但他也会成为少年饰以花边的最富丽堂皇的美梦，身上最厚一层茧，心上最旧一块疤。真正深深爱过的人才会留下无法磨灭的伤口，不然怎能算刻骨铭心。
但他现在是存在于伊迪丝里的智能对话系统，只不过换了另一种方式继续陪在彼得帕克的身边，更加亘古不变。
他再也不会走了，他永远都会是他的英雄。